“无论走多远,都不要忘记自己从哪里出发,因何而出发。一个人只有不忘本,不忘恩,才能更好地立身处世。”回忆让人承受苦楚,也蕴含鼓舞人们前行的力量;带孩子回忆亲人的故事,重新连接亲缘关系,是一次重要的生命洗礼,一堂不能缺席的清明家课。这堂家课如何讲述?不妨来看看,名家如何追忆他们生命中重要的人。

祖辈

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北岛

?蒋雯丽

姥爷个子不高,偏瘦,象征性地拄个拐杖在前面走;我个子也不高,麻秆一样瘦,晃晃悠悠地跟在姥爷的后面。

我们一前一后去买菜,姥爷提起菜篮子,忘了拐杖,我在后面拄着比我还高的拐杖跟着。

老人走得慢,小孩比老人走得更慢。

我们一前一后地去捞鱼虫,姥爷提着水桶,我扛着渔网,红通通的鱼虫让我们俩都欣喜若狂,捞完就赶紧跑回家把鱼虫放到鱼缸里,满意地看着鱼儿张开大嘴狂吃。

我们一前一后地去领工资,那是我每个月最殷切盼望的日子。到了窗口,姥爷把我举起来,我递上私章,领来姥爷每月三十二元八角的工资。

我们又一前一后地直奔糖果店,这一次,我在前,姥爷在后。

姥爷的盆景,有假山,有树根,有植物;有小桥流水,也有渔翁垂钓;有仙鹤立于水上,也有小亭建在青松旁。每一个盆景都是一幅山水画。

姥爷还养鱼,那会儿养鱼可没有如今的“水循环系统”,我就是我们家的“水循环系统”。每个月,姥爷都让我给三个大鱼缸来一次大换水。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湿漉漉的院子里。鱼儿在清水里游,花儿在水珠下笑。姥爷坐在藤椅上,欣赏着他一院子的花。我坐在姥爷的腿上,欣赏着我的劳动成果。

我最早学会的一首古诗,不记得它的名字了,只记得其中两句: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放学回家,走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见到一个小红门。

推开小红门,满院春晖。

那就是我儿时的家。

父亲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只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米兰·昆德拉

?贾平凹

父亲总在星期六的下午,在口袋里装上学校的午餐,或许是一片烙饼,或是四个小素包子,我和弟弟便会分别拿了躲到某一处吃得最后连手也舔了,未了还要趴在泉里喝水涮口咽下去。我们不知道那是父亲饿着肚子带回来的,最盼望每个星期六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

父亲看着我们吃完,问:“香不香?”弟弟说:“香,我将来也要当个教师!”父亲笑了笑,别过脸去。我那时稍大,说现在吃了父亲的馍馍,将来长大了一定买最好吃的东西孝敬父亲。

有次我的一些朋友恰在我那儿谈论外界的批评文章,我怕父亲听见,让他在另一间房内休息,等来客一走,他竟过来说:“你不要瞒我,事情我全知道了。没事不要寻事,有了事就不要怕事。你还年轻,要吸取经验教训,路长着哩!”

说着又返身去取了他带来的一瓶酒,说:“来,咱父子都喝喝酒。”他先倒了一杯喝了,对我笑笑,就把杯子交给我。他笑得很苦,我忍不住眼睛红了,这一次我们父子都重新开戒,差不多喝了一瓶。

父亲的病是两年前做的手术,我一直对他瞒着病情,每次从云南买药寄他,总是撕去药包上癌的字样。术后恢复得极好,他每顿已能吃两碗饭,凌晨要喝一壶茶水,坐不住,喜欢快步走路。常常到一些亲戚朋友家去,撩了衣服说:瞧刀口多平整,不要操心,我现在什么病也没有了。

得知父亲临去前最后一刻绽出一个微笑,我的心多多少少安妥了一些。母亲在悲苦中总算挺了过来,我们兄妹也都一下子更加成熟,什么事都处理得很好。这个家庭没有了父亲并没有散落,为了父亲,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

母亲

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席慕容

?陈冲

儿时的幸福记忆是母亲为我挖耳朵。我们坐在大床上,母亲附在我的身边,一只手轻轻把我耳朵拉高,另一只手用一把竹子的耳耙子全神贯注地掏。她的动作很轻,弄得我很痒,但是我无比享受那些时刻她给我的百分之一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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