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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莲的象征

——评天津人艺话剧《马兰公主》

年不巧错过北方青年演艺展演上的《马兰公主》，这次得知天津人艺上演《马兰公主》，第一时间就买了票。《马兰公主》讲述了马兰公主的父王与雅玛尔王子的父王在他俩订婚宴上发生争吵，于是战争爆发，马兰父母城破被杀。马兰和奶娘流落到了雅玛尔的宫廷。但雅玛尔的新后想让王子娶自己的女儿，遂计杀马兰，王子得知真相，弑后随即自尽。

演出结束后，我惊喜的发现，“占领”第一排的左侧又是那三个观众：

书生睁大了眼睛看着汭言，惊奇的问到：带小女儿来看象征主义戏剧？

愚者笑着说：话剧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汭言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低着声音说：名字很像儿童剧，而且上映地点还是光华剧院——儿艺的大本营。

书生、愚者相视大笑。

汭言：这部戏看着有点憋屈。主要人物懦弱无力。雅玛尔国王，内心不想看着马兰被杀，但是却无力改变，对王后无原则的忍让。王子也是一样，娶王后的女儿简直是乱伦，他竟也能接受。

书生把话接了过去：马兰则更是如此，对任何人，对任何事只有被动的接受，缺乏抗争精神。剧中的人性是脆弱和匮乏的，无形的命运在左右着他们。

愚者摇了摇头，说：这其实是象征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区别，象征主义戏剧表现的人物通常是无力、无助的。因为它反映的往往不是现实中的人，而是事物的抽象本质。它从不明说，只是暗示。某种意义上说它是对现实主义的颠覆。

书生：象征主义的“象征”二字也是其区别于其它戏剧的最重要特点。如本剧中多次出现红色的天空预示着战争与死亡、大群的乌鸦预示着人物悲剧的命运、黑暗的森林预示着马兰所处险恶的环境。

汭言：还有马兰父母的鬼魂在马兰濒死前出现，预示着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马兰身上。修女们给马兰带来的裹尸布般的白布，预示着马兰最终的横死。

愚者：《马兰公主》的作者梅特林克认为，不可见世界将大量的征兆通过可见世界的表象传达给人，心灵同样也将神秘的信息通过各种征兆传达给人，人被可见世界的种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外向所包围。

书生：就像儒家的“天人感应”学说。

愚者：对。剧中谶语童谣，必会应验。天有异象示警，人间就会出事。

汭言：这部剧的风格是消极而绝望的。

孩子小声的叨咕道：而且，而且，里面也没有小动物。

三人大笑。

汭言：不过雅玛尔王这个人物有点突兀，前者冲冠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后者对老婆却怕的要死。这个人物性格有点奇怪。

书生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察觉到了。也许可以认为是被王后下毒后的身心改变吧。

愚者：现实主义戏剧是对客观世界的再现，而象征主义戏剧则是作者主观精神世界的体现。它的人物不是客观存在，而是对主观的“再现”。可以这么理解，象征主义戏剧就是在作者脑中演的一出戏，只不过可以让你看到。

书生：布景也是如此，它不用实景。岩石、牢房、乃至森林都是用人的肢体来演绎。

愚者：是啊。象征主义戏剧不以反映客观事实为目的，不要求真实感、不追求舞台幻觉，而是激发观众的自由联想，寻求作者与观众间的精神沟通，它更强调表现、暗示、联想。

汭言讪讪的说：我说怎么没看明白呢，也许应该喝了酒再来看。

书生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坏笑着说：这个太烧脑了，你们还是去看它的“姊妹篇”《马兰花》吧，也在光华剧院上演。

汭言生气的撅了撅嘴。

愚者意犹未尽，自顾自的说道：梅特林克尤擅将象征逐次展示，而将被象征的思想或情感，尽可能地隐蔽起来。让观众在看演出时，头脑不停运转，不停去寻找被藏起来的东西。

象征还可以延伸出舞台，让象征超越剧本，让视野从舞台走向现实社会。比如，马兰这一形象，不仅仅是剧中人物，还可以代表资本社会中无力反抗、忧虑没落的中产阶级。她在两个国家的战后余生，可以比作在公司合并改组后幸存的老职员，对生活只能逆来顺受……

书生打断了愚者的话：作者要求每个观众都如福尔摩斯般追寻剧中被隐藏起来的蛛丝马迹，这样看戏就是有点累。

汭言：我倒看出些端倪了，比如开场的那束马蹄莲是不是就预示着全剧的结局？

愚者：什么，不是白百合么？

书生：您这个“福尔摩斯”也太粗心了。是白色的马蹄莲。

愚者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说：马蹄莲的花语是忠贞不渝，永结同心，公主与王子的爱情确实是至死不渝的。另外马蹄莲花有毒，这也预示着他们必死的结局。

书生用手搭凉棚，看着天，慢慢的说到：花预示着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看不见月亮，预示着明天将会是阴天。

三人相视一笑，离开了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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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欣（天津演艺网特约评论员）

南人北相，津人京职，一塔湖图旁，持刀笔却书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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